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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宁无缺和丁玉郎动过手,心知老夫人使的是“分光剑法”,一时哪敢怠慢,右手闪电般推出,截住一道剑光,立即剑交左手,顺势推出,又截住了一道剑光,长剑已经回到右手了。

    剑势推出,再交左手,这样把一支长剑倏左倏右,交互发剑,每推出一剑,就截住老夫人一道剑光,也同时响起一声金铁大响。

    老夫人这一招“分光剑法”,连发九剑,也就接连响起了九声金铁狂鸣!

    这一段话,说来好像十分简单,你一剑来,我一剑去,每一剑都把你截住了!但实际上可并不是这么容易。

    因为老夫人使出来的剑法只有一招,在一招剑法之中,却隐藏了九道剑光,等于说九道剑光是同时出现的。

    何况老夫人练剑数十年,每一道剑光之中,都含蕴着极强的内力。

    宁无缺纵然练成双手交替的“达摩剑法”,古拙之中,不快而快,可以针对“分光剑法”每一剑光挡上一下。

    但若非数日前经孟云姑施展“太素脉诀”贞女篇“以阴导阳之术”,使他本身真气得贞女太阴真气所助,调和坎离、玄关自通,功力倍增,就算你截住了老夫人的剑势,也非被老人人剑卜内力震飞出去不可。轻则内腑受震,跌地不起。重则当场殒命。

    这原是一瞬间的事,凌妙可、祝小青、孙小乙三人但见雪光飞洒,耀目如银,几乎连宁无缺究竟接下了没有都没有看清,只听到一阵连珠般金铁狂鸣,震得他们耳中嗡嗡不绝,双方剑光已倏然尽敛。

    宁无缺脚下浮动,像是被人推了一把,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突听老夫人沉喝一声:“什么人敢在老身面前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左手呼的一掌凌空朝左侧走廊劈了过去。

    原来老夫人使出一招九剑,都被宁无缺接住,心头怒恼已极,口中沉嘿一声,左手竖立如刀,凌空朝前虚虚一扬。

    宁无缺一口气接下九道剑光,对方每一剑都重逾山岳,几乎把双臂震得隐隐发麻,就在此时,突觉一道无形内劲毫无一点声息撞到身前,压力之强,令人为之窒息!

    心头大吃一惊,此时连想后退,都已不及,他右手还执着剑,本能的左手一提,朝前推出。

    也就在他堪堪出手之际,突听耳边有人低喝一声:“接不得!”

    话声入耳:已有一道温和的轻风,从右首(他面向老夫人,因此他的右首也就是左首迥廊了)斜涌而至,把撞到身前的无形内劲截住。

    就是如此,宁无缺推出去的左手,还是和那股无形内劲接触上了,但觉左掌骤震,震力竟然遁臂直上,心神同时为之一震,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。

    这一段情形,凌妙可、祝小青和孙小乙三人根本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只有宁无缺心里明白,刚才有人在暗中替自己挡了老夫人一掌。

    凌妙可因自己假扮了丁玉郎,不好开口。祝小青看到宁无缺后退一步,急忙问道:“宫大哥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宁无缺但觉被震胸口有些闷气,微微摇头道:“我没有什么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发觉有人在暗中接她一掌,但她掌朝左首迥廊劈去,心头极是愤怒,厉声喝道:“宫飞萍,你还有帮手?”

    宁无缺道:“在下方才说过,是找寻敝师弟来的,只有在下一个人,并无帮手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哼了一声,把手中长剑递给绿衣小鬟,就自顾自回身坐下,挥挥手道: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祝小青、孙小乙同声问道:“我娘呢?”

    老夫人沉笑道:“老身说过不会难为你们娘的,宫飞萍为了你们,才接老身一剑的,你们还不快跟他走?”

    一面朝宁无缺说道:“宫飞萍,你还不替玉儿解开穴道?”

    宁无缺道:“在下说过,要丁兄送在下一程,在下山说过,绝不会难为丁兄的,老夫人但请放心。”说完,朝凌妙可含笑道:“有劳丁兄,送兄弟出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一手拉着她手臂往外行去。

    老夫人坐在椅上,没有作声,但两道冷电般目光透过蒙面绿纱,只是盯注着宁无缺的身后,目送他拾级而上,一面叫道:“秦总管?”

    秦总管连忙躬身道:“属下在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道:“你看此人究竟是何来历?”

    秦总管道:“老夫人不是说他是净一真人的门下?”

    老夫人轻哼道:“武林中几时有净一真人这么一个人?”

    秦总管躬身道:“属下确实没有听说过,方才老夫人试过他一招,不知可曾发现了什么?”

    老夫人微哼一声道:“他方才使的是少林守视为镇山绝技的‘达摩剑法’,但其中却又似乎有些相异之处,他能接下老身一招九剑,就全在那些相异之处上。尤其他把一柄长剑,双手互易发剑,左手所发的剑招,胜过右手,老身怀疑他师父净一真人,可能是……”

    秦总管听得耸然动容,急忙说道:“老夫人认为他就是昔年因杀孽太重,自动在佛前断了一臂,离开少林寺的金罗汉天生大师?”

    “唔!”老夫人道:“所以老身又试了他一掌,可惜有人替他接了过去……”

    宁无缺、凌妙可、祝小青和孙小乙等四人,出了碧落山庄,一路急奔,赶到藏船之处来。

    宁无缺道:“我们快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未落,突然脚下一个踉跄,上身往前倾去。凌妙可蓦吃一惊,急忙伸手把他扶住,问道:“大哥,你……怎么了?”

    宁无缺这一倾跌下去,虽经凌妙可扶住,但业已昏迷不省人事。

    凌妙可看得心头大乱,失声道:“大哥,你……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话声带着哭声,几乎急得进出泪来。

    祝小青望着她诧异的道:“你不是丁玉郎?

    凌妙可道:“我是宫飞云,当然不是丁玉郎了。”

    她此刻双手扶着宁无缺的身子,连面具都无暇揭下来。

    孙小乙道:“宫大哥双目紧闭,好像负了重伤?”

    祝小青道:“宫大哥和那老太婆打成平手,又没输给她,怎么会负伤的?”

    孙小乙道:“很可能是中了老太婆的暗算。”

    只听芦苇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冷冷的道:“他便接老太婆一记‘九阴摧心掌’不快把他送下来,再迟就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凌妙可听出此人说话的声音,是在自己来船之上,这就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那女子声音道:“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他,我已在船中恭候多时,你们还不快些下来,岂不耽误了他的伤势吗?”

    凌妙可只觉此人口音极熟,只是一时想不起谁来?这就双手抱着宁无缺,足尖一点,凌空朝小船上飞去。

    等她落到中舱,站稳身子,凝目看去,中舱一把小木椅上,坐着一个面蒙黑纱,身穿袭洁白道装的道姑,赫然竟是白衣庵的孟云姑。

    凌妙可无暇多问,果然依言抱着宁无缺走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孟云姑伸出一只欺霜凌雪的右手一下握住宁无缺的右掌心。

    宁无缺经她握住掌心,但觉心头一阵阴凉,倏地睁开眼来,口中刚“咦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孟云姑道:“你只是清醒,伤势丝毫未好,快不可说话。”一面朝凌妙可道:“你也坐下来,抱着他不可动。”

    凌妙可抱着大哥,依言在她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孟云姑又朝孙小乙、祝小青二人问道:“你们谁会解穴,去把船老大的穴道解了,要他立即开船。”

    孙小乙道:“我会。”

    祝小青道:“我也会。”

    孙小乙已经双肩一弓,抢着掠了过去,解开船老大的穴道,要他开船。

    船老大哪里敢违拗,缓缓退出小港,掉转船头,直向对岸驶去。

    凌妙可坐下之后,才发现少了丁玉郎和孟萌哒两人,这就问道:“孟云姑,本来留在船上的丁玉郎和孟萌哒两个人呢?”

    孟云姑道:“船上地方不大,不把两人扔上岸去,能容得下这许多人吗?”

    祝小青道:“宫二哥,你现在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吧?”

    凌妙可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戴了面具?”

    果然伸手从面上揭下一张面具,收入怀中。

    宁无缺有气无力的道:“孟仙姑……在下……”

    孟云姑本来闭着双目的人,忽然睁开眼来,冷冷的道:“叫你不可说话,快不要说话。”

    又缓缓闭上眼睛,她虽然闭目坐着,但右手和宁无缺掌心互握,依然并没放手。

    凌妙可看得心头暗暗生气,但因大哥负了伤,不知如何救治?不好当面流露出来,忍不住问道:“孟仙姑,我大哥伤势如何?”

    孟云姑又缓缓睁眼,说道:“你没看到贫道握着令兄的手吗?趁这段时间,先行运功试试,看能不能把他受震的内腑先行复位,再求救治之道,你此时不可多说。”

    说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凌妙可听她说得这么严重,而且她握住大哥的手,原来是在替大哥疗伤,心头暗暗感到惭愧,自己竟然对她这般多心,一时那里还敢说话?

    尤其她说大哥给老太婆“九阴摧心掌”震得内腑离位,不知她能不能使大哥震离的内腑恢复过来?

    双手抱持着大哥身子,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在大哥脸上,只是大哥脸上易了容,他脸色如何,是瞧不出来的。

    祝小青和孙小乙也各自瞪着双目,瞧着这位白衣道姑和宁无缺两人,谁也不敢开口,小船上登时睁了下来。

    只听船头鼓浪的声音,一阵又一阵的敲打着。

    不过半个时辰,小船已抵对岸,船老大停妥了船。

    孟云姑缓缓收回握着宁无缺的手,探怀取出一个青瓷小瓶,倾出两颗药丸,一颗纳入宁无缺口中,一颗自己吞了,才抬头说道:“我们上岸去吧!”

    说完,她当先站起,连足尖都没动,一个人白衣飘忽,凌空飞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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