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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沙漠外,马帮圈定二人,黑黑的人群,漆黑的风衣,黑黝黝的脸,一切都是黑的。

    利剑的白在黑中显得耀眼刺目,白得令人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为首黑大汉傲慢喝问:“什么人?敢在死亡沙漠中观赏日出?”

    拾宝不慌不忙地拍拍身上沙尘,走到黑大汉面前,躬首合十:“阿弥陀佛,我们是西天大河来的佛门弟子,请问施主有何贵干?”

    黑大汉将剑一扬:“扯谈!既是西天和尚,为何不在大河修心养性,带着个尼姑来我中原沙漠又有何贵干?不是邪教旁门淫男欲女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众黑衣武士大笑起来,极含轻蔑鄙视之意。

    拾宝正色道:“我祖释迦牟尼佛有训,同是天下生灵,皆由父母所生,同为佛界信徒,没有男女之分。我二人奉命取道贵地东行,饥餐渴饥,生死置外,是要去中原大地交流佛学,取长补短。还请施主放开一条生路让我东行!”

    拾宝说完,黑大汉沉下剑,紧逼一句:“既是来中原交流佛学,想你是个大师级和尚了,可曾念过《大乘经》?”

    来珠抢先回答:“他虽不是大和尚,但他从小受过大河法师灌顶洗礼,通晓佛门经文佛理,不仅念过《大乘经》《二乘经》,还通晓拉萨藏佛《金刚经》!”

    黑大汉:“什么,你懂我中原藏佛《金刚经》,那么,就诠释一段《劝世篇》给我听听,若何?”

    拾宝又躬首:“施主看来对佛学极有造诣,胜我十分,《劝世篇》有云:‘浑浊天地,茫茫众生,万年厚育。千古宝莲,出泥不染,圣洁佛门!我佛慈悲,普渡众生。天即为佛,佛即是天。佛门三宝,生死延绵。偶入邪门,改过自新。苍海无边,回头是岸……’”

    听到此处,黑大汉脸色骤变,滚鞍下马纳头便拜:“弟子有眼不识泰山,请师父多多恕罪。”

    其余黑衣武士纷纷跪下。

    拾宝:“施主,快快请起!”

    拾宝扶起黑大汉,不解地:“施主究竟是何人?”

    黑大汉推剑入鞘,无限感慨地:“我本佛门中人,从小跟随先父,苦苦修炼,皈依佛门,谁知教内派系纷争,先父不肯趋炎附势,竟被五花大绑,点了天灯!临刑前大呼:我儿万万不可盲目蠢动,他日定遇高师指点迷津,再跟随左右,苦苦修炼。但我苦等十年,看到的只是心猿意马,妖法惑世和盗世欺众的巫术,各教派烽火四起互相攻讦的乌烟瘴气!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残害真正的佛门中人。自我先父去世,我母也遁入空门,成为尼庵掌门,不想她老人家也在劫难逃,被活活淹死水中。我只能违背父亲遗愿,拉起一帮子弟兄,杀富济贫,铲除邪恶。今遇高僧指点,果验先父遗言,请师父收我为徒,护送东行,修得正果,普渡众生!”

    黑大汉对着拾宝,三叩九拜,长跪不起。

    拾宝扶起黑大汉:“施主万万不可施此大礼,真折杀小僧了。派系纷争,邪术横行,小僧确也十分憎恶,并曾深受其害。只是,我祖释迦牟尼佛为了普渡众生,竟舍身饲虎,成就佛名,以身家性命拯救苍生,这便是佛的最高意念!至于施主欲随小僧东行,此举万万不可,万万不可。”

    黑大汉倏地拔剑出鞘,双腿下跪:“师父是瞧不起我血腥之手,恐坏你大名。既如此,不如杀身成仁!”

    拾宝一起夺过利剑,怒掷于地:“施主乃血气方刚、深明大义之士,稍遇挫折便要鲁莽轻生,又如何能实现世伯之愿,成就涅盘?我不收你,并不是说你不能再入佛门,佛祖云:佛门弟子,人人为佛,芸芸众生,皆可修行。以施主的德行与志向,完全可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,比伴我东行更有价值,更能青史扬名!”

    黑大汉连连颔首:“师父金玉良言让弟子恍然大悟,实乃天助我成就后世功名。只是,戈壁滩延绵千里,中原大地万水千山,两位大德如何能平安抵达?又叫弟子如何放心?”

    黑大汉让手下留下大袋食物和两匹骏马。

    来珠:“心中有佛,佛必佑我,即使千辛万苦,早已心甘情愿,即使艰难坷坎,必能化险为夷,倘若不幸蒙难,正好随佛去矣!天涯何处无芳草,青山处处埋白骨,谢谢施主了!”

    拾宝也深深揖首合十:“阿弥陀佛,多谢施主!”。

    崇山峻岭中,二马飞般疾驰,黄尘滚滚遮日。

    拾宝和来珠如比翼长空的雄鹰,驰骋在茫茫沙海。

    太阳变得灿烂辉煌。风沙已远遁!那隐约显现在云雾中的崇山峻岭,正向他们招手……

    圣曲振聋发聩,荡气回肠。

    一个苍老的浊音:“香巴拉图,香巴拉图,香……巴……拉……图……”

    原始森林内,参天古木,花香鸟语,一派世外桃源。

    略显疲惫,憔悴的拾宝和来珠,被眼前美景惊呆,他们扔掉背囊,放下马匹,向森林走去。

    佛乐由强变弱,渐渐无声。

    茵绿草地,狂蝶对舞。那赤绿相间的无名毒蛇昂起三角头,吐出腥红的信子,望着两个端坐合十的不速之客,见无人理睬,又懒洋洋从他们中间爬过……

    一双鹿麂,活蹦乱跳,一见沉入佛理偈诵中的佛家弟子,立即稳住情绪,从一旁悄然而过,生怕惊扰他们。

    拾宝和来珠诵念经文。起身,打开食袋,所赠青稞小麦已空。

    拾宝望着两目深陷,脸色黄黑的来珠,深陷自责之容。

    拾宝捧起化缘钵:“我去那边采些野果,你等着我,去去即来!”

    来珠透出几许疲倦的妩媚:“我也去。”

    拾宝阻住来珠:“那边荆棘丛生,还是我一个人去吧。”

    来珠变得格外柔情:“不嘛!你不怕突然跳出一只老虎把我也化了缘?”

    拾宝拂拂手:“也罢,也罢!你跟我在后头,可不要乱走乱动。”

    鲜花摇曳的小径,灌丛荆棘缠身,来珠几次都被绊住,最后她思索少许,一个大胆的念头倏地涌上,忙捂住双颊,羞得直摇头。

    拾宝在前开路,小心地拨开荆棘,将枝枝蔓蔓的刺花放回原处,手上被刺得血印条条。

    来珠的惊叫声:“哎哟!”

    拾宝顺着叫声望去,只见来珠坐在地上,捏着个手指头痛得皱眉咧嘴。

    来珠:“还不快来,好大一个刺!”

    拾宝:“别动,我来了!”

    拾宝丢掉化缘钵,向来珠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山沟的灌木丛中,一只公猴说:“大家别动,听我的号令行动!”

    一群调皮的小猕猴在树枝间攀登,转瞬便跃上另一树枝,正中猎人的圈套,树旁的死鸟边,捕鸟嚣张开机关在等着他们。

    拾宝紧捏住来珠的手指头,鲜红的血滴落。

    来珠:“血,我出血了!”来珠诡异的表情。

    拾宝撕着白绢丝皂服扎紧伤口,留下一朵莲花般的血印,逐渐扩大成一片。

    来珠的脸变成一朵大红花。

    拾宝仰面朝天,跌坐在树根下,双手插进陈年落叶的植被中。

    咔嚓两声清脆的器击声,传来“叽叽”的几声猴叫。

    树下,两只小猕猴的手脚被牢牢地夹住了,发出求救的哀鸣。

    拾宝不顾一切替小猕猴解开死亡的铁夹子,看着它们连蹦带跳拖着血伤消失在密林。

    树林中,那几个狩猎者气吁吁跑来,将拾宝和来珠团团围住,怒声斥责。

    领头人怒斥:“你是何人?竟敢放跑庄主的救命药引?”

    一小猎人指着来珠变乌的嘴唇:“大哥,她中了蘑菇蛇毒!”

    猎人瞪着昏迷倒地的来珠:“孬管她,快去那边抓猕猴!”

    拾宝扑过来,用双唇狂吸来珠的手指,想把毒吮出。

    一老猎户狂跑而来:“不好了,那边猕猴似乎都听到了信号,一个个跑掉了!”

    猎人狠狠地:“都是这个野和尚,来这里故意捣蛋,真有报应!”

    老猎人惊叫一声:“不好,那和尚也会中毒的!”

    众人一齐望着那为首的猎户。

    领头仰天长叹一声:“救活他们吧,我算倒了恶霉……。天啦,谁又来救我们的身家性命?”

    为首猎人,小猎人,老猎人被五花大绑捆起,吊在大树上被人鞭打,围观者敢怒不敢言。

    树下一桌上,放着剜心割肺的杀猪尖刀。

    一獐头鼠目,骨瘦如柴的庄公子夺过皮鞭,往三人狠命抽去,鞭鞭抽打在脸上,三人的脸立即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小猎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:“我的眼睛……哎哟……”

    气喘吁吁的庄公子扔下皮鞭,恶狠狠地:“眼睛算什么,我家老父得不到猴心和脑浆做药引,已经死了几遍了,你们都要死一遍给我看!来人,先砍手再剁脚,我要折磨这些不听话的奴才!”

    庄丁不敢违令,将杀猪刀从屠桌上拿起,但都犹豫不前,不忍加害自己的无辜弟兄。

    庄公子接过烟杆,低沉的公鸭喉音立即变得尖亮起来:“你们都给我听着,谁取出他的脑浆,我就饶他一年租谷不交,否则……”

    庄丁们面面相觑,最后一个矮胖庄丁咬了咬牙,取过一把锋利的尖刀冲到猎人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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